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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點愛，少點恨，給孩子們一個好榜樣

• 專欄文章

作者：小野 | 社會觀察 – 2015年6月25日下午3:55

下半年即將進入了大選的倒數計時，半年的時間在台灣可以發生許多驚奇、荒謬的事，但是已經可以預知，明年台灣終於有了一個女性的總統，這在一向以男性主導歷史的台灣，算是頗具象徵意義的。我總是會想起2012年1月中旬蔡英文在總統大選落敗的那個夜晚，我正好在那個夜晚為女兒辦台北場的簡單婚宴。

當我的老朋友吳念真出現在婚宴門口時我問他說：「你來幹什麼？」他反問我：「怎樣？不行嗎？」我們的對話方式常常令在場的朋友非常錯愕，但是知道的人都習慣這是老朋友鬥嘴的開始。不過這並不是鬥嘴的場合，而是感謝和祝福的場合。真正的原因是吳念真在一星期前才飛到花蓮為我女兒在花蓮場的婚禮當証婚人，他望著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新娘似乎觸動了他的感慨，竟然當眾髙歌一曲「日升日落」：「Is this the little girl I carried？Is this the little boy at play?I don’t remember growing older, when did they?」這是電影「屋頂上的提琴手」的主題曲，我們那時代人人都會哼幾句的經典名曲。吳念真在台上賣力的唱著，台下賓客報以熱烈掌聲。所以是我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參加台北場。一個了解吳念真個性的朋友李永豐站起來大聲說：「來來來，來我們這一桌。一個人在家裏看開票太危險，萬一結果出來.......會出事的。他的朋友都在這裏了，怎麼可能放他一個人在家孤單寂寞？」簡社長也一旁幫腔説：「連落葉都知道要聚在一起黏在一起，何況是人？」

大家就這樣嘻嘻鬧鬧的，但是許多人在低頭滑手機，關心大選開票結果。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場內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人皺眉頭有人笑容滿面。這時吳念真上台拿著麥克風，比我還像是主婚人，對著台下的賓客說了幾句話：：「大選結果出來了。當有人歡暢時必有人受傷。所以，此刻，請大家關閉手機和網路。專心吃飯。專心祝福。」柯一正導演立刻也上台補充說明：「歡暢和受傷都不需要壓抑。明天中午我也要嫁女兒。歡暢的人明天可以藉著婚宴相聚痛快慶功，受傷的人不妨在婚宴中相互療傷、彼此取暖，加油打氣。」台下又是一片叫好聲和掌聲。

第二天的中午，在柯一正導演嫁女兒的婚宴上，我也上台唱了一首祝福的歌，是桃樂絲黛在電影「擒兇計」中唱的一首歌「Que Sera Sera」：「When I was just a little girl I asked my mother, What will I be ？Will I be pretty, will I be rich ？Here's what she said to me 。Que Sera Sera 」這首歌年代久遠，大約在我童年時代漸漸成為家喻戶曉的西洋名曲。一個女孩從小到大不斷的提出問題，但是答案都是這句Que Sera Sera，意思是世事難料，一切順其自然最好。或許是因為嫁女兒的心情，對於每個父親而言彷彿人生又走入了另一種未曾有過的初老狀態，看多了每天規律的一成不變日升日落，也看盡了人生的起落浮沉如夢幻泡影，我們的人生多了一種坦然、釋懷和道德勇氣，更加確定未來的道路要如何走下去。

果然一切世事難料。從那一個蔡英文大選落敗，我們紛紛都嫁了女兒之後的三年半，台灣社會彷彿又回到了三十年前解除戒嚴前的壓力鍋即將爆炸的緊繃狀態。新一代的年輕人長大後發現面對的是一個他們無法撼動的不公不義社會，上個世代的我們並沒有給他們一個好榜樣。在深刻反省之後，我們決定秉持著「如果大人無法改變這個世界，我們只能為孩子們做點事。如果政府不做，我們民間來做」這樣的原則，重新啓動「紙風車368鄕陣市區兒童藝術工程」，距離之前花了五年時間走完的「319鄕村兒童藝術工程」僅僅一年的休息時間。另外我們在參與「新故鄉動員令」的報導訪問暫告一個段落之後，宣布成立以偏遠地區弱勢兒童課後輔導，為他們建立秘密基地為目標的「快樂學習協會」，希望能做為已經投入這樣工作的民間組織的後盾，能提供足夠的後援資金。除了這些要長期投入心血的工程外，我們也投入一種「愛與非暴力」的公民運動，以700個日子100次定時定點的進行「不要核四五六運動」，堅定反對台灣啓動危險的核四，並且呼籲台灣政府積極改變能源政策，使台灣早日成為非核家園。在這段進行了100場定時定點的演講表演活動的過程中，也親眼目睹了台灣年輕世代對公共事務不再冷漠的態度，年齡也逐漸下降到了中學生。這股來自四面八方的改革力量，即將引爆台灣第二次的解除戒嚴，不是法理上的解嚴，而是精神和文化上的解除戒嚴。

眼看兩個女人的戰爭即將開打，第三勢力也將加入戰場。希望這是一場能徹底討論台灣未來的公民運動，能夠唾棄傳統選戰的扒糞、抹黑和造謠，多點愛，少點恨，給孩子們一個好榜樣。世事難料，一切順其自然不要強求。半年後答案便揭曉，有人歡暢必有人受傷，當每個日升日落，我們仍然要為自己、為家人、為後代子孫的未來努力不懈。